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萦绕在记忆中的丝竹声,追寻闽剧的福安棠溪

来源:福安市 时间:2023-3-29

春入棠溪山如画,武陵源里花盛开。为了追寻闽剧在棠溪的印记,我又一次踏进这个古老的村落。

“我们棠溪与戏的结缘啊,最早是在年,阳头‘红乾班’的伏增师傅来到棠溪,在他的组织下成立了‘棠溪京班’,那是棠溪闽剧团的前身。我们棠溪京班,最特别的是它唱腔,不仅有京腔,还融合了屏南四平戏、寿宁北路戏、福安评讲戏等诸路戏腔,福安人都管这种腔调子叫‘啰嗦调’哩。”坐在我面前的是原棠溪闽剧团团长陈作铃,说着他点燃了一支香烟,斜靠在窗前,沉入了回忆里。

到了文化大革命时,“棠溪京班”被叫停,改称“棠溪俱乐部”,样板戏成了新宠,剧场内外响彻的便是《红灯记》《智取威虎山》这样的主旋律。

年,棠溪闽剧团一恢复,便邀请福安闽剧团的李福生导演来村里授戏,这消息像一缕春风吹进了山村,不仅唤醒了老戏迷们的回忆,也激起了后生们心里的热情。那年头,乡村生活物资贫乏,戏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传统娱乐方式,前来报名的多是兄弟,或是姊妹,在台上你称我官人,我唤你娘子,唱腔迭起,衣袖翻飞,不尽缱绻缠绵。几个月磨合下来,剧团排定了《合欢楼》《四幅锦裙会》《铡美案》《蝴蝶杯》等六出戏,这其中又以《棋盘山》最为好看。

“那个时候,跟着剧团走,有吃没工资,连睡觉的被褥都要自己带,但抱着学艺的念头,许多人家还是把孩子送来学戏。临外出演戏,他们的父母还要悄悄藏几块钱在老演员手里,乡里乡亲的,他们当然放心,就是怕路上孩子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啥的,可以救个急。”说起那时候村民们对戏的感情,如今上了年纪的老陈颇有感慨。

登台亮相之后,新一批演员迅速成长起来,这其中像老生郑宝铃,青衣吴月英,小生陈秋云等人日后还成为了剧团的台柱子。那时,还是泥腿子的陈作铃,从田间地头被吸引到剧团里,在《棋盘山》戏中,他扮演朝官,后来又在《斩驸马》戏中扮演了包公,由此走上了前台。

来剧团的第二年,陈作铃当上了团长。那时资金不足,团里只有六担戏担,演戏既为了还债,也想进一步添置行头,助力剧团发展壮大。演戏日子有讲究,须是冬收以后,谷物入仓,从农历十一月到正月间,是戏的旺季。

每个剧团都有戏头,大多由团长担任,负责“走戏路”,其作用类似于现在的联络员。棠溪闽剧团刚成立,名气不响,除了上门联系,还要“自打广告”,最简单就是找个村子,或在祠堂老厝,或于田坪地头,热热闹闹演上几天戏。这戏一出比一出精彩,口碑出了,来看戏的越来越多。戏一开场,四邻八村的人闻声而来,有的扔了地里的活,就为了赶回来看,一见了面就笑着说,嗨,你不知道在山上听见那锣鼓声响,呆都呆不住,哪还有心思干活,就想着飞回来看呢。戏路一开,那些识货的主儿渐渐寻上门来,谈下戏约,是为“打戏”。

戏一排好,第一站自然是棠溪,让父老乡亲们先一饱眼福,也算是对剧团出班的检验,接下来从泰逢到横山到甲峰到上坪洋再到西坑,最后从柘头返回。那时,没有公路没有车,有的是山间小道,小溪流水,挑戏担的走在前面,戏演员就跟在后边,一路翻山越岭,趟水过河。剧团到了村,就是村子的戏节,三天三夜戏,除了白天,晚晚都有夜宵,张家三个,李家五人,这戏顿村中早已派下。他们说,这戏师傅吃饱了,有精气神了,一颦一笑,这戏才会好看,打的戏才值!

别看戏演员台上出将入相,风光无限,下了台,只有他们知道演戏人的艰辛。那时候,有戏上演是好事,有吃有喝有地方睡,可戏演完又一时找不到下家,这种青黄不接的日子就有些难过了。这时候,剧团多半会寻到附近村庄,恳请村里行个方便,打开祠堂借宿一宿。在戏行里,这叫“爬门头”。有一次,棠溪闽剧团在宁德八都“爬门头”,那个村子种茉莉,村人怕茉莉受冻,就绑了稻草披在上面防寒。晚上天冷,又没床荐,无奈之下,大家只能趁夜悄悄将村人披在茉莉上的稻草提走,铺在戏台上,对付了一晚,等天一蒙蒙亮,就赶紧把稻草再送回去。

比起受寒挨冻之苦,还要面对演戏中不期而遇的突发状况,这对剧团也是不小的考验。乡村人的观念,凡事头要圆,尾要圆,圆满是他们一生最大的追求。这就要求剧团不能只是照单而演,得学会看人点戏。一次,在上白石佳浆村,晚上演《陈世美》,剧中陈世美抛妻弃子,进京赶考,三年没有音讯,正赶上饥荒,陈世美的父母饿死,其妻秦香莲带着两个孩子去京城寻夫。平步青云的陈世美得知消息,派了将军来杀人灭口……戏正演到高潮,台下看戏的村民不干了,吵嚷着说是对他们陈姓族人的诽谤。戏演不下去了,作为团长的陈作铃赶紧站出来和村里协商,向村民们赔不是,最后以加演一天平息众怒,方才收了场。

无独有偶,还有一回在薛家垅村,正演到最后一场戏,戏中丈夫高中状元,衣锦还乡,妻子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,迎来了团圆。这本来是大好结局。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,演妻子的一时找不到拜堂成亲的红衣裳,就一身青衣装扮上了场。这下触到了村人的忌讳,剧团只好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再演了一遍。

“这一路戏演下来,说苦,那是真真的——”老陈顿了顿,眼睛里忽然一亮,“但也有一个奇怪的地方,有时候让人想都想不通,比方说我这一趟出戏回来,又累又乏,想想还没有工资,心里真不得劲儿,甚至当着别人的面下了诅咒,下次甭管谁叫,我都不去了,但随着开戏的日子一天天临近,心中越发不安了起来,等到农历八月二十三拜过戏神,听见那锣鼓丝竹奏响,心里头自然然地就腾腾腾热将起来,之前说的话早忘得一干二净,包起被子搭在肩上,又开始起程了。”

都说人生如戏,戏如人生,这话不假,走过了风雨也必然会迎来灿烂的阳光。

年,宁德地区要选拔一个剧团去福州参加闽剧比赛,经过一番角逐,棠溪闽剧团凭借实力,以加演《秦香莲闯宫》和演出剧目《双定牌》从各县市剧团中脱颖而出,代表宁德出征省赛,最后斩获了“最佳演出奖”和“最佳剧本奖”。消息传回,家乡轰动,棠溪闽剧团受邀在潭头镇区演出,一时观者如潮,景象蔚为壮观。

随着戏路的开拓,名声的远播,棠溪闽剧团走出了山沟,走进了外县市广阔的天地。不管走到哪里,棠溪戏人永远不忘演戏做人的根本。那一次,霞浦洪下村来打戏,棠溪闽剧团前去赴约,这时另一路福安的闽剧团正在洪下村附近结束了戏,没找到下家,想到洪下村“爬门头”。村里的福首们一看是福安的剧团,以为是棠溪闽剧团来了,就打开祠堂大门,让他们把戏担挑进去。就在这前后脚工夫,棠溪闽剧团也到了洪下村,看到前家闽剧团已经把戏担挑进去,想着都是同行,谁不会遇到点难处,就让给他们演。才刚走到村子前门口,后头就听到了风凉话,这下团里的小伙子们不干了,大家回转身来把戏担往祠堂里挑,今晚说什么也要在洪下村演上一出戏!村人一听晚上两个剧团要在这里“赛台”斗戏,都传开了。先来的闽剧团演的是《程咬金过百岁》,棠溪闽剧团演的是《棋盘山》。两出戏斗下来,越到后面,高潮迭起,喝彩连连,已是夜里十二点多,台下依然人声喧阗,不肯散去。第二天一早,先前来“爬门头”的闽剧团自觉技不如人,悄悄挑走戏担,离开了村子。

武陵溪畔,流水潺潺,春去秋来,花开花谢,转眼到了年,福安闽剧团向外招生,为了谋生,也为了有更好的发展,原棠溪闽剧团的部分台柱子就去了城里,为了填补空缺,剧团聘请来一些外地演员,但由于工资偏高,再加上与本地演员配合不够默契,这种状况到了年终于维持不下去,于是剧团再次解散了。

曾经一度辉煌的闽剧,就此成为一代棠溪人心灵深处永恒的印记,那记忆中的丝竹之声,音韵袅袅,悠悠扬扬,萦回在时光的古巷里、旧祠中,走过去,那檐前屋角,石壁断墙之上,隐隐还有人在轻轻哼唱……

沈荣喜今日福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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